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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品崇文馆小说馆儒林外史值得一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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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时间:2024/5/17 15:30: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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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--精选段落-----

第二十回 匡超人高兴长安道 牛布衣客死芜湖关

又过了三四日,景兰江同着刑房的蒋书办找了来说话,见郑家房子浅,要邀到茶室里去坐。匡超人近日口气不同,虽不说,意思不肯到茶室,景兰江揣知其意,说道:“匡先生在此取结赴任,恐不便到茶室里去坐,小弟而今正要替先生接风,我们而今竟到酒楼上去坐罢,还冠冕些。”当下邀二人上了酒楼,斟上酒来。景兰江问道:“先生,你这教习的官,可是就有得选的么?”匡超人道:“怎么不选?像我们这正途出身,考的是内廷教习,每日教的多是勋戚(“勋”指勋官,“戚”指皇帝家亲戚。他们的子弟有承袭世职或做官或进国子监读书的特别待遇,就是下文说到的“荫袭”)人家子弟。”景兰江道:“也和平常教书一般的么?”匡超人道:“不然!不然!我们在里面也和衙门一般,公座、朱墨、笔、砚,摆的停当。我早上进去,升了公座,那学生们送书上来,我只把那日子用朱笔一点,他就下去了。学生都是荫袭的三品以上的大人,出来就是督、抚、提、镇,都在我跟前磕头。像这国子监的祭酒,是我的老师,他就是现任中堂的儿子,中堂是太老师。前日太老师有病,满朝问安的官都不见,单只请我进去,坐在床沿上,谈了一会出来。”蒋刑房等他说完了,慢慢提起来,说:“潘三哥在监里,前日再三和我说,听见尊驾回来了,意思要会一会,叙叙苦情。不知先生你意下何如?”匡超人道:“潘三哥是个豪杰,他不曾有事时,会着我们,到酒店里坐坐,鸭子是一定两只,还有许多羊肉、猪肉、鸡、鱼,像这店里钱数一卖的菜,他都是不吃的。可惜而今受了累。本该竟到监里去看他一看,只是小弟而今比不得做诸生的时候,既替朝廷办事,就要依照着朝廷的赏罚。若到这样地方去看人,便是赏罚不明了。”蒋刑房道:“这本城的官并不是你先生做着,你只算去看看朋友,有甚么赏罚不明?”匡超人道:“二位先生,这话我不该说,因是知己面前不妨。潘三哥所做的这些事,便是我做地方官,我也是要访拿他的。如今倒反走进监去看他,难道说朝廷处分的他不是?这就不是做臣子的道理了。况且我在这里取结,院里、司里都知道的,如今设若走一走,传的上边知道,就是小弟一生官场之玷。这个如何行得!可好费你蒋先生的心,多拜上潘三哥:凡事心照。若小弟侥幸,这回去就得个肥美地方,到任一年半载,那时带几百银子来帮衬他,倒不值甚么。”两人见他说得如此,大约没得辩他,吃完酒,各自散讫。蒋刑房自到监里回复潘三去了。

匡超人取定了结,也便收拾行李上船。那时先包了一只淌板船(就是躺板船,一种专载客,走长路的船)的头舱,包到扬州,在断河头上船。上得船来,中舱先坐着两个人:一个老年的,茧绸直裰,丝绦朱履;一个中年的,宝蓝直裰,粉底皂靴,都戴着方巾。匡超人见是衣冠人物,便同他们拱手坐下。问起姓名,那老年的道:“鄙姓牛,草字布衣。”匡超人听见景兰江说过的,便道:“久仰!”又问那一位,牛布衣代答道:“此位冯先生,尊字琢庵,乃此科新贵,往京师会试去的。”匡超人道:“牛先生也进京么?”牛布衣道:“小弟不去,要到江上边芜湖县地方寻访几个朋友,因与冯先生相好,偶尔同船。只到扬州,弟就告别,另上南京船,走长江去了。先生仙乡贵姓?今往那里去的?”匡超人说了姓名,冯琢庵道:“先生是浙江选家。尊选有好几部,弟都是见过的。”匡超人道:“我的文名也够了。自从那年到杭州,至今五六年,考卷、墨卷、房书、行书、名家的稿子,还有《四书讲书》、《五经讲书》、《古文选本》,家里有本账,共是九十五本。弟选的文章,每一回出,书店定要卖掉一万部,山东、山西、河南、陕西、北直的客人,都争着买,只愁买不到手。还有个拙稿,是前年刻的,而今已经翻刻过三副板。不瞒二位先生说,北五省读书的人,家家隆重的是小弟,都在书案上,香火蜡烛,供着‘先儒匡子之神位’。”牛布衣笑道:“先生,你此言误矣!所谓‘先儒’者,乃已经去世之儒者,今先生尚在,何得如此称呼?”匡超人红着脸,道:“不然!所谓‘先儒’者,乃先生之谓也。”牛布衣见他如此说,也不和他辩。冯琢庵又问道:“操选政的还有一位马纯上,选手何如?”匡超人道:“这也是弟的好友。这马纯兄理法有余,才气不足,所以他的选本也不甚行。选本总以行为主,若是不行,书店就要赔本。唯有小弟的选本,外国都有的。”彼此谈着。过了数日,不觉已到扬州。冯琢庵、匡超人换了淮安船,到王家营起旱,进京去了。

牛布衣独自搭江船过了南京,来到芜湖,寻在浮桥口一个小庵内作寓。这庵叫做甘露庵,门面三间:中间供着一尊韦驮菩萨;左边一间锁着,堆些柴草;右边一间做走路。进去一个大院落,大殿三间,殿后两间房,一间是本庵一个老和尚自己住着,一间便是牛布衣住的客房。牛布衣日间出去寻访朋友,晚间点了一盏灯,吟哦些甚么诗词之类。老和尚见他孤寂,时常煨了茶送在他房里,陪着说话到一二更天。若遇清风明月的时节,便同他在前面天井里谈说古今的事务,甚是相得。

不想一日,牛布衣病倒了,请医生来,一连吃了几十帖药,总不见效。那日,牛布衣请老和尚进房来,坐在床沿上,说道:“我离家一千余里,客居在此,多蒙老师父照顾,不想而今得了这个拙病,眼见得不济事了!家中并无儿女,只有一个妻子,年纪还不上四十岁。前日和我同来的一个朋友,又进京会试去,而今老师父就是至亲骨肉一般!我这床头箱内,有六两银子,我若死去,即烦老师父替我买具棺木。还有几件粗布衣服,拿去变卖了,请几众师父替我念一卷经,超度我升天。棺柩便寻那里一块空地,把我寄放着,材头上写‘大明布衣牛先生之柩’,不要把我烧化了,倘得遇着个故乡亲戚,把我的丧带回去,我在九泉之下,也是感激老师父的!”老和尚听了这话,那眼泪止不住纷纷地落了下来,说道:“居士,你但放心,‘说凶得吉’,你若果有些山高水低,这些事都在我老僧身上。”牛布衣又挣起来,朝着床里面席子下拿出两本书来,递与老和尚,道:“这两本是我生平所做的诗,虽没有甚么好,却是一生相与的人都在上面。我舍不得湮没了,也交与老师父。有幸遇着个后来的才人,替我流传了,我死也瞑目!”老和尚双手接了,见他一丝两气,甚不过意,连忙到自己房里,煎了些龙眼莲子汤,拿到床前,扶起来与他吃;已是不能吃了,勉强呷了两口汤,仍旧面朝床里睡下。挨到晚上,痰响一阵,喘息一回,呜呼哀哉,气断身亡。老和尚大哭了一场。

此时乃嘉靖九年八月初三日,天气尚热。老和尚忙取银子去买了一具棺木来,拿衣服替他换上,央了几个庵邻,七手八脚在房里入殓。百忙里,老和尚还走到自己房里,披了袈裟,拿了手击子(一种小型的打击乐器。细棒上装着一只小铜盏,另用一支细棒敲打。也叫“手磬”),到他柩前来念“往生咒”。装殓停当,老和尚想:“那里去寻空地?不如就把这间堆柴的屋腾出来,与他停柩。”和邻居说了,脱去袈裟,同邻居把柴搬到大天井里堆着,将这屋安放了灵柩。取一张桌子,供奉香炉、烛台、魂幡,俱各停当。老和尚伏着灵桌又哭了一场。将众人安在大天井里坐着,烹起几壶茶来吃着。老和尚煮了一锅粥,打了一二十斤酒,买些面筋、豆腐干、青菜之类到庵,央及一个邻居烧锅。老和尚自己安排停当,先捧到牛布衣柩前,奠了酒,拜了几拜,便拿到后边与众人打散。老和尚道:“牛先生是个异乡人,今日回首在这里,一些甚么也没有,贫僧一个人,支持不来。阿弥陀佛,却是起动众位施主来忙了恁一天。出家人又不能备个甚么肴馔,只得一杯水酒和些素菜,与列位坐坐。列位只当是做好事罢了,休嫌怠慢。”众人道:“我们都是烟火邻居,遇着这样大事,理该效劳,却还要破费老师父,不当人子;我们众人心里都不安,老师父怎的反说这话?”当下众人把那酒菜和粥都吃完了,各自散讫。

过了几日,老和尚果然请了吉祥寺八众僧人来替牛布衣拜了一天的“梁皇忏”。自此之后,老和尚每日早晚课诵,开门关门,一定到牛布衣柩前添些香,洒几点眼泪。

那日定更时分,老和尚晚课已毕,正要关门,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,右手拿着一本经折(商家纪录客户内赊欠数字的一种纸折,式如折叠本佛经而很小,一般称为“经折”),左手拿着一本书,进门来坐在韦驮脚下,映着琉璃灯便念。老和尚不好问他,由他念。到二更多天,去了。老和尚关门睡下。次日这时候,他又来念,一连念了四五日。老和尚忍不住了,见他进了门,上前问道:“小檀越。你是谁家子弟?因甚每晚到贫僧这庵里来读书,这是甚么缘故?”那小厮作了一个揖,叫声“老师父”,叉手不离方寸(两手交叉放在胸前,是一种表示谦虚和恭敬的“拱手”的姿势),说出姓名来。

只因这一番,有分教:

立心做名士,有志者事竟成;无意整家园,创业者成难守。

毕竟这小厮姓甚名谁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本文编辑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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